空山

[双书记]小确幸

　　是孽缘，也该断了；是良缘，也没用了。
　　
　　李达康第一次这样想的时候，他拾步从吕州的政府大厅中走出，然后眯着眼睛向着楼上看去。
　　
　　没有一个人站在失败者的这一边，哪怕是那个人也不能这样做。
　　
　　阳光下的玻璃中，那个人的面目有些模糊的看不清楚了。李达康低下头，该离开了，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此去山高水长，望君珍重。高育良的嘴动了几下，没有出声，眼神黯然。
　　
　　头伏天，空调吹的又猛又急，高育良手脚冰冷，只感觉此处非人间，只有外面才是鲜活的世界，但他与那个世界有一墙之隔。
　　
　　第二天，大病。
　　
　　
　　
　　来年的夏天，玫瑰花开了。
　　
　　高育良收到了一个来自遥远城市的包裹，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束玫瑰，花枝下盖着一张纸片，拿起后可以看到背面的一行字。
　　
　　李达康内心疯狂喷涌的情感在他拿起笔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时语塞，曾经是赵立春手下头号笔杆子的他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把笔放下。
　　
　　高育良翻转纸片，纸片的背后写着干巴巴的一行字：起笔本有千万语，合该应是我爱你。
　　
　　后面的三个字被划上了几道线，意思是不做数了，但在“你”字的下面又有一个小小的对勾，又表明了这几个字的有效力。
　　
　　
　　
　　分开的第六年，李达康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里没有高育良。
　　
　　当他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就像是像湖里丢下了一块石头，虽然有一层淡淡的波澜，却没有了心潮起伏。
　　
　　哦，高育良升上了常委，以后去省委开会可以看到他了。
　　
　　然后，然后没有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够抚平一切。他是这样想的。
　　
　　“达康市长早啊。”
　　
　　站在走廊的李达康听到声音转身，一个端着水杯笑呵呵的人站在他的身后，经历了蹁跹的时光之后，他们再一次相遇了。
　　
　　高育良抬手看了看表，然后似是惊讶没有寒暄的时间，眉毛一挑，“达康市长到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面对着高育良，李达康总是语拙，太久没见，连一句客套话都梗在喉中，噎的说不出话来。
　　
　　旁的人看了看对视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高育良和李达康之间有龃龉的传闻原来是真的。
　　
　　会开完了，李达康坐车回到市委。
　　
　　汉东省政府的网站上贴出了这次学习会所有与会者站在横幅下拍照的图片。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张照片下载打印了。
　　
　　就当存个念想，藏在书架上摆着的相框的背面，想他的时候就拿出来。
　　
　　后来李达康一次都没有把它取出来。
　　
　　因为只要想着他在自己身后，看不看都无所谓了。
　　
　　
　　
　　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彻底失败了，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命。
　　
　　高育良坐在车上的时候想，他后悔吗？
　　
　　不，他不后悔。
　　
　　他对他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只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但也于事无补了。
　　
　　他不会死去，这是他最后的体面，在秦城度过自己余下乏味的人生。
　　
　　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但李达康来看他了。
　　
　　高育良想叫他达康省长，然后想了想，觉得这样有些不顺嘴，于是说，“李省长好。”
　　
　　李达康的脸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坐下，不说话。
　　
　　此次探监一共有五分钟，他们有四分钟都在沉默。
　　
　　到末了，李达康才开口，“干完这五年任期，我就退下来了。”
　　
　　高育良没说话，桌下的两只手绞在一起。
　　
　　李达康的头偏向一方，又说，“我也该退下来休息了。”
　　
　　过了半晌，李达康没听到高育良的回应，转过来，眼底有些疑惑，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
　　
　　高育良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哦。”
　　
　　好的，我等。
　　
　　“哼。”李达康见到高育良的笑，像是被刺了一下，但又不想向他表露出自己过多的情绪，起身离开了。
　　
　　
　　
　　五年后，政府分配的退休干部小区搬来了一户新住户，是两位先生。
　　
　　一个对着政府官员整天骂骂咧咧的像是个老愤青，另一个总是笑呵呵的看起来很温和，但护起另一位时，骂得别人骂一顿还像是给别人进行了一次精神上的升华，让人低头虚心认错。
　　
　　一个对小区绿化带里的植物说的是头头是道学者气派，另一个是撇撇嘴说这点屁用都没有，还不如种庄稼。那个于是就说，那你种出来我就吃。
　　
　　后来啊……
　　
　　后来的秋天，那个种庄稼的先生扛着一袋子的玉米回去了。
　　
　　
　　
　　李达康：育良，我带着玉米来见你了。
　　
　　高育良：……那咱们剥剥煮着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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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下次不搞这种风格的了，贼鸡儿费劲